离魂记 4

*刘卫邦信前提换妻

*占卜参考了知乎,笨人自己理解胡诌,没有参考性

 

 

4.

刘彻做了梦。

一开始并不是梦,只是回忆的一部分。

他在数卫青身上的伤疤,年少的鞭痕,长大后的刀伤,一层一层,数得他手抖,还是卫青来握他的手,陛下别看了。但卫青越这么说他越要看,仔仔细细数完,问掉每一道伤痕的来历,到最后卫青都被他的固执逗笑了,陛下,臣实在想不起来了。

当刘彻再仔细看,竟发现卫青脖颈上也有一圈伤痕,他忙抓住卫青问他怎么回事。场景却突然变化起来,像是在战场上,卫青缓缓骑了马来,一手拎着环首刀,一手提着个人头,那是年轻一点的仲卿,身上还着了盔甲,不过头盔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,往日里绑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散乱,已经几乎全身是血,但眼睛里竟然还是一滩难以打破的沉静。

然而那人头,竟然是卫青自己的人头。

这就是脖颈上那道伤痕的来历吗?

刘彻只能焦急地大喊,仲卿!卫青!

刘彻在自己的大喊中醒来。

内侍听他喊了卫青名字,忙过来问是不是要把大将军宣过来。刘彻还陷在梦里,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不用,内侍见他没回过神,又要给他倒水。

大将军最近怎么样?

大将军奉命还在天禄阁呢。

朕不是问这个,找人过去盯着他吃饭睡觉。

 

韩信对这无故多出的管束并不在意,但是再我行我素也经不住三令五申,加上宫人们又苦苦哀求,才勉强遵守起作息。韩信每日掐着点被赶上床,他也睡不着,直挺挺地躺在床上,就这么也能过几个时辰,先是会反复想着这一切发生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,不过没什么可以回忆的细节,每日重复的软禁生活,偶尔出现的刘邦,一切都无聊得令人生厌。

在哪里都是被关着,如今也是,软禁的条件变好些也改变不了本质,而且,连魂魄都被直接关进别人的身体之中。韩信思来想去,对着床帏出神一阵,又想起之前在半梦半醒间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此后无论如何努力,也许就是因为太过刻意,反而再也看不见了。

韩信偷偷点了灯,简单写了几笔情况,又轻描淡写地在末尾加上一句兴许是他困糊涂了,到门外摇醒了睡着的内侍,又哄他是军情,要他立刻送到刘彻处去。

刘彻反应得极快,马上便差人把他接去了偏殿。刘彻看着许久没睡好觉了,不过看了韩信的书简还是神色颇为雀跃的,只责备了一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。

臣不知道是否确切,韩信如实回答,这是他的习惯,即使要出奇策用险兵,军情谋略每一步都要确切明了才可放置到台面考虑。

刘彻叹气,又引他到屏风后,内间已经设起了祭坛,几个打扮得颇为仙风道骨的方士正拿了蓍草茎占筮。若不是亲身经历怪力乱神之事,韩信是断无耐心看着一群人对着几根野草料定生死的,一旁的刘彻很是专心,仔细地观察着占筮的结果。

 

坤卦,坤为地之道,占出行凶吉,然而六爻皆虚,有断裂之象,行人难归或是更甚,不归。

 

刘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,方士忙知趣跪下,又道天命虽有数,但事在人为,且陛下又为天子,天子自然可以运行天命,结果未可知啊。又问起韩信的生辰命数,捡了笔计算起来。前度已经算得卫青的魂魄尚在长安,辅以韩信的命数,展了长安的舆图准备测定方位,方士的笔一动,在舆图上圈定一个范围,韩信瞥了眼舆图,单看那地方距皇宫的位置。

这是我住的地方,韩信喃喃出声。

刘彻忙问,此话当真,又问起韩信那时的年份月日,竟是一一都合上了。

韩信与刘彻目光相合,两人各怀心事,一言不发。如此终于再确认不过,刘彻原还抱了些侥幸,总想兴许还有别的可能,他并非不信任卫青的敏锐和应变,只是人不在他眼前看着,他还是不能放心的,何况他是知道接下来都会发生什么。至于韩信,只能期望他真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或是无论如何他也要回去吧,不管怎样,想来也许有些更为强硬的手段吧。

韩信像是陷入了沉思,许久才开口说起,我还能再看到我梦中所见吗?

 

 

刘邦难得又来见了卫青一次,这次是眉头紧锁着来的,见到他就要抱着,一身疲惫都要压在他身上。两人抱了许久,刘邦突然开始喘气,似乎到了这会儿他才又活过来,开始喘气。

卫青抚着刘邦的后背给他顺气,没料到刘邦倒是把他按到了地上去。到底是刚开年,隔着毯子也能感觉到地上的寒气往身上窜。卫青低声叫了声陛下。刘邦突然又松手了,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,反正你也不记得了。

卫青只得缓着语调问道,臣何处惹陛下不悦了。刘邦没有答话,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裹紧大氅里,才道,若朕要你领兵你可还愿意?卫青心中盘算,如今还有什么战事,无非是削尽各地异姓诸侯,要么是,要到了白登之围的时候。卫青摇摇头,臣如今不会打仗了。刘邦找着他的眼睛,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依然射着骇人的冷光,卫青只是柔顺地低下头。

是吗,不愿还是不会,朕的大将军也不愿为朕打仗了吗。

臣无能。

刘邦突然笑起来,你也学会这种避世之说了吗?子房教你的是不是。

臣只是如实相,卫青还没说完就被刘邦截了话头,行行行别说了,陪朕躺会儿,说罢就去牵他的手,刘邦把人搂着,手也不老实,一会儿要玩卫青的头发,一会儿又要拨弄拨弄手指,再然后就要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去。卫青没什么反应,由得刘邦玩,刘邦果然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,手也老实起来,安安静静地放在卫青身上。

大将军要是不去,那朕只能亲自去了,刘邦停了一会儿,似乎突然想起好玩的事,笑道,虽然你说我只能将十万兵。

不要去,卫青在心里大喊,千言万语到嘴边,只能是一句,敬祝陛下凯旋。平城,白登,马邑,无数地名和路线在他脑中浮现。但是他如果说了又会如何,刘邦可会信他。心乱如麻间,刘邦的手指按上他的嘴唇,你何时嘴巴这么甜了,不盼着我死了?

臣不敢。

什么不敢,刘邦翻身压在卫青身上,手指轻轻撬开卫青的唇舌牙关。

臣惶恐。

你怕我,刘邦动作一滞,按住卫青的肩膀,你动什么,你怕我。

刘邦笑起来,笑声越来越大,后来似乎是强为了支撑着音量故意地笑着。你怕我,好啊,你怕我。

 

刘季,你为什么又不高兴了,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。

刘邦眼前似乎又闪过韩信那张高傲的面庞,眼睛斜挑,一双眉目只肯轻轻扫过他一下,然而眼前的韩信又是那样温顺和柔,像一只离群的小羊,祈求着他的庇护。

 

韩信,是你吗?老去的帝王在癫狂中低语。

是臣。卫青语调平和,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
刘邦惨然一笑,朕糊涂了,又恢复起原本的状态,搂着卫青躺下。

子房跟我说,你真的忘了,我不信,你原来是这个性子吗,我不信啊,你就算是个小孩肯定也倔得不行,怎么会乖乖地听我的话。刘邦喃喃道,但是你竟然真的忘了吗,我不信。

刘邦没在跟他说话,卫青只是蜷在刘邦的怀里,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着,听着听着刘邦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,终于睡去。

刘邦抱得紧,卫青想翻个身都难,如此僵持了一夜,卫青睡得不太舒服,刘邦倒是满足得很,早上一醒疲态全无,神清气爽,把卫青在怀里翻了个面,搂到跟前来,颇为轻佻地蹭蹭卫青的鼻尖,又亲了亲嘴角。

你这么乖,我都要放心放你回封地了,可是你这么乖我又怎么舍得。刘邦的舌头熟练地撬开卫青的唇舌,这具身体也熟练地回应着刘邦,两人一时间交缠到一处,难舍难分。终于是刘邦恋恋不舍地松开卫青,今日来不及了,改天一定做完。

卫青送刘邦到了门口,刘邦上了马,正勒了缰绳要走,又回头嘱咐一句,外面冷快些进去。

陛下,卫青终于忍不住开口,陛下,保重。

刘邦被这句没头没尾的祝福搞糊涂了,只是扬了扬马鞭叫他快点进去。卫青没动作,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,刘邦心里奇怪,也没再说什么,转了马头朝着未央宫而去。

卫青看着刘邦远去的背影,莫名感到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刘邦,在他身后,一声穿越了几十年的声音正要响起。

卫青。

这是他的声音,或是韩信的声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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